甜甜圈女王

巴黎，巴黎。



巴黎對很多人來說是一個夢寐以求的城市。







但 對我來說，巴黎在很多方面都不是我放在最前面的考量。比起巴黎，在以前我的夢想是可以去西雅圖Safeco Field或者是波士頓的Fenway Park看一場球，而不是在花神咖啡館喝一杯咖啡；真正說要念書的話我想去墨爾本或者是紐約念視覺藝術；規劃旅行的話我更希望可以再去京都一趟，巴黎甚至 是歐洲再我的腦海裡面，大概是因為所費不貸，所以壓根就沒想過。



更重要的，面對台灣大量的美式文化，我對巴黎的印象是什麼？鐵塔....呃，還有達文西密碼的羅浮宮。



Yael Naim / Paris








其實我一直很羨慕可以在大學就念自己興趣的人，我也更羨慕在高中就可以真正找到興趣的人。像我有一個同學的妹妹念的是圖文傳播系，我簡直是羨慕到口水留滿地，因為他們有很好的設備，老師也至少是很貼近的所學，我聽她描述上課有使用暗房的機會，更是覺得讚嘆。



很可惜我不是那樣幸運的人，我剛好是多元入學實施之前的前一屆，小時候喜歡看的閒書在上了國中以後根本就很少碰，至於音樂美術課在國中以後幾乎沒有上過，可以這麼說，對很多美學的理論跟學派我是在對拍照有興趣後，才多少有接觸。







我記得第一次踏進去羅浮宮那有如劉姥姥進到大觀園一樣的目瞪口呆，到現在我可以隨時想起要看什麼作品就直接過去看，還可以一邊重看達文西密碼一邊說著：「這幅嚴洞聖母好像不是擺在電影這個場景耶？」







我也還記得我第一次進去奧賽博物館裡面，對印象派毫無分辨能力，我根本分辨不出來誰的筆觸是怎麼樣，到現在我可以很開心的說這些畫家我最喜歡的是畢莎羅跟莫內，米勒跟梵谷我也在他們的畫作前跑前跑後好幾次。







我當然也記得第一次到龐畢度中心，面對新藝術作品的暈頭轉向，當然也看到了Man Ray、畢卡索等新時代藝術家的作品，後來修的攝影課，透過這些作品的認識，也讓我更了解當時為什麼這些藝術家在巴黎發光發熱的背景。







我還去了短短展期四天的巴黎攝影展兩次，看遍了當代東西方成名大攝影家的作品，買了一票攝影集跟原文的刊物。



如果說，一個人一輩子能到巴黎旅行進到羅浮宮的額度是兩三次的話，我想我已經用掉十輩子的額度了。



我的姊夫看過我十月剛到巴黎還有十二月的照片，他就問我：「你到巴黎是變了什麼魔法？感覺好像進步比以前快很多。」



雖然我不知道這些作品對我的潛移默化到底效果是不是很明顯，至少我還不明白有沒有成效，但總是在我的腦袋裡面起了種化學變化，能如此大量且頻繁接觸這些美的東西，我的確覺得我異常的幸運。







在 親自看到這些畫作跟雕塑以前，在台灣我能接觸到的是偶而到台灣展出的特展或者是複製的印刷品。以前我不明白，認為不過複製品也能展現畫作的原意，直到親自 站在那些原作之前，我才明白那些筆觸是不能複製的，這些強烈的感受也重現在後來的照片上面。（不過當然是我自己覺得有把感受轉化上去照片啦，自己說了就 算。）



對我來說，巴黎教給我的第一件事情，不是課堂上的課程，而是那些博物館裡面的大師經典。







巴黎是一個流動的城市，這邊聚集了各地的人，有本地人，有西班牙人（我們學校西班牙學生就很多）、有義大利人、也有許多海外省份的黑人，巴黎當地的華人也不少。



出 來交換學生畢竟不比出來旅行，我剛到的時候很不適應，因為我語言很爛（雖然後來也沒多好，但至少是「讀黑板」進步很多，聽力也比較能猜出意思。），剛到前 兩週因為時差，每到六點就起床開始想家，那時候選課拖了一個月還找不到Advisor，更是每天起床就要面對不想面對的法語跟選不到的課。







還面對居留證上面的國籍錯誤碰了一鼻子灰，不給我更改。台灣代碼236，中國216，整個歐盟都一樣我不明白為什麼辦事員讓我大老遠跑過去就是不幫我改，後來PTT上的TONYdog兄才告訴我，這就是法國正常的公務人員辦事的效率跟態度，非常不意外。



我很謝謝一起來交換的Mandy，要不是她幫忙，我不知道要怎麼搞定這些鳥事情。



在巴黎的生活，因為總是圍繞著許多國家許多膚色的人們，是一個很特別的經驗，在這邊除了跟我一起來交換的Mandy以外，我也認識了兩個上海來的同學，他們也是我在這邊很不錯的朋友。



兩岸分隔許久，透過媒體跟書本的傳遞都是相當片段的，這兩個同學是在許多中國來的同學裡面難得談得來的，在異地的生活裡面，我們常一起去買菜，一起聊天，他們感情遇到問題我因為年紀較長也常擔任和事佬跟輔導師。







但更多的時候，是他們經常會問「你們有沒有看惡作劇之吻阿，聽說在台灣很紅的呢？我們同學都很迷勒！」「你們聽周杰倫嗎，我也好喜歡S.H.E。」「現在你們會在西門町還是東區看到很多明星嗎？」



台灣對他們的第一印象，就是娛樂事業發達，明星很多，而且五光十色城市裡面感覺非常的多采多姿。



剛 到巴黎的時候也正值兩岸旅遊開放中國觀光客，他們也會對台灣很好奇，台灣有什麼地方好玩好看的呢？我常跟他們說，要論大山大水，我的故鄉不如中國，也不如 歐陸，但要論到一個小時的車程內，可以到海邊看夕陽，也可以上山探訪山中的霧氣，台灣的許多都市都辦的到，而且每個城市能看到的景色還都不一樣。







我 常對他們說；「如果是旅行團走透透的行程，你見到的很可能就是早已建築好的各個城市，面對你們早已翻新的都市建設，台灣的大城市對你們來說可能只有像省城 般的等級，只是台灣的美好不僅是存在所謂的城市裡面，還存在於秀美的風景，存在一般人民中的純樸親善。（其實我都是講小吃比較多啦～）」



巴黎教給我的第二件事情，是在異地生活發生的種種，這些細微卻又真實發生的體驗。







我還記得當初對巴黎這城市懷抱著粉紅色的想像，一踏進RER跟地鐵車站，我馬上就對撲鼻而來的尿騷味跟漆黑的地板嚇到了：「怎麼會這麼髒！」



巴黎是一個有建築物限制高度的城市，在市區裡面隨處可以看到巴洛克樣式的建築物或者當時宜遺留下來的漂亮建築物，可是走到人行道，行道樹上面的鐵蓋全部都是被煙屁股填滿，還會常常不小心踩到狗屎。



很奇妙的，骯髒的地鐵裡面，卻有最多的街頭藝人；滿地狗屎菸頭的都市，卻擁有最漂亮的建築物；這個城市這個國家的人們，被稱為是世界上對美食，對美最講究的民族。



這些反差，這些美好，這些混雜的人群，正是構成巴黎的元素。







我以前不明白為什麼許多藝術家、攝影家、畫家、作家都曾經到過巴黎，並且巴黎也成為他們生命中的一種養分，最後讓他們的作品發光發熱，後來我才知道個地方的確提供了足夠的情感給所有來到這裡的人們。



或許，我終究無法成為一代大師，但至少我也曾經經歷了這些反差，這些美好。這些元素不僅構成了巴黎，也將構成了未來我創作的骨架，觀看世界的看法。



到這邊以後，其實我有些轉變，關於器材文章的部份少了不少，記錄的大多是在這邊生活的記事，我自己也覺得照片的風格改變很多。







風格的轉變除了一些生活體驗、藝術品的感觸以外，對很多朋友來說或許異國的情調也是一個不一樣的點。



高緯度的地方，陽光沒有像台灣亞熱帶那樣比較直射，空氣的懸浮粒子好像也比以前在台灣的時候少，天氣好的時候，這兩個因素綜合起來造成的蔚藍的天空總是令人驚嘆。







以前我在台灣的時候就很喜歡好天氣拍照，能看到蔚藍的天空我心情不管再怎麼低落都能夠好轉，對我來說，在台灣訓練出來的觀點跟角度面對這些風景總讓我覺得可以比較容易拍到好照片，或許一方面是因為異國的情境吧，一方面也可能是天氣造成的。



但我覺得好天氣帶給我的，不是「怎麼拍都好看」這件事情，而是讓我更細膩的觀察光線的方向，找到適合的角度兼顧主體跟曝光，正因為陽光不是那麼強烈，所以更要找到光線的重點表達。



可是影響我最深的，不是這邊的好天氣，反而是壞天氣。







巴黎的天氣並不是跟很多人想像中的一樣，天天藍天白雲，反倒是猶如情緒猛烈的少女一樣，忽而上午陽光刺眼，下午就灰雲密布飄起了細雨。秋冬的時候，大概是要集滿十天的壞天氣才有一天（或者半天）的好天氣。



我 以前在台灣幾乎不在陰天拍照的，照片往往都反映出我心情期許自己的那一面，明亮、色彩鮮豔，總是逃避灰灰暗暗的照片，尤其是在台北的那兩年。結果來這邊以 後，不管再哪裡我遇到的天氣多數是陰天，據來了幾年的學生表示，好幾年沒下大雪的巴黎，今年下起了數年來最大的大雪，鐵塔還一度關閉。







也是因為這樣的天氣，加上當時Olympus E-30的啟發，我興起了製造幾個固定的風格的念頭，想要重現在這種天氣的思考與想法，這對我是個滿大的挑戰，儘管是個不怎麼成熟的實驗，但漸漸的似乎也成了一種創作的樂趣。



我曾在Ricoh CX1的測試裡面提到：「來到這裡以後，我才發現一個城市最美的時候，不見得就是現在這樣春意昂然的春天，也不是天空佈滿藍天白雲的夏天。」



因為氣候的不一樣，反而讓我思考更多的可能性，發掘這個城市的不一樣，我在巴黎得到的經驗，我也會想要在台灣複製，因為刻劃我的家鄉，是我照片永遠的出發點。







巴黎教給我的第三件事情，是城市的氛圍，是變化莫測的天氣。



我在巴黎學到了這三件事情，但其實這三件事裡面卻又包含了許多細節。



而這些細節，就是我這一年最重要的養分。